又一次坐上了火车,已经记不清上一次坐火车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记忆里的火车总是开在深夜,刺眼的灯光,狭窄的走廊,孩子惊醒的哭闹声、大叔大妈们外放的短视频声,压住了火车的咕隆咕隆声。我满面油光,坐在三人座的靠窗,一边胡思乱想一边考虑要不要去上厕所。稍微动一下身子,碰到另一个人,那个人睡眼惺忪又幽怨地看我一眼,我露出尴尬且不合时宜的微笑。
不知道天性如此还是我的幼年经历让我成为一只自认为浑身带刺的刺猬或者豪猪。我总害怕触碰到别人,走路时会刻意与别人保持距离,在人多的时候坐地铁也会显得局促,甚至它影响到我对待感情的方式。小心翼翼地给予爱,受伤后把自己缩成一团,别人再碰到我便扎得满手都是血。
即使我自认为可以轻而易举和他人关系融洽,却也认为很难与他人成为交心朋友,我的好朋友们是在被我身上的刺戳到后依然靠近的那些人,我很感激也很抱歉。而大部分朋友,甚至都未曾看到过我的那些刺。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不过是在认清自己,或者说,抛弃一部分自己。那些曾经发生过现在还在发生的历史或者是崭新的历史的车轮,扬起来的茫茫尘土让我无法再看到过去的自己,我的永远不成熟的想法就被留在了这车轮下,永远拾不起来。这也是我和我身边的所有人和正在发生的事就这么流动着的四维时空,我看不到,所以它们就被遗忘了。
我的表达能力在几年前达到顶峰后开始倒退,很多时候迸发出来的想法抓不住也说不出来,像我不识字的奶奶那样。最后,我终于从她的眼睛里读到了许多无法表达的感情,我拉着她粗糙的手说:“我知道了”。
火车上睡了一整天的孩子折腾到凌晨一点,终于又被他们的父母哄睡了过去,我抓不住的想法就像此刻抓不住的最佳入睡时机,在下一刻钟其他人的呼噜声响起时悄然消失。